幾天前,有人從Z書房偷走了展出作品中的一棵金工小樹,在一大片滿佈作品的牆上幾乎看不出來少了甚麼,而損毀的作品局部則被任意棄置在地上。沒有人看見這一幕,但躺在地上的作品殘骸又一次地刺傷我們的心。
這是發生在去年底、上周五(12/30)晚上令人氣憤又難過的事,「毗鄰日常--當代金工藝術與首飾聯展」已屆展出最後一周,沒想到在觀眾稀少的周五晚上發生失竊事件。遭竊作品在一樓牆面上,作者是朱淑宛,她將鑄鋁過程中的殘留物和重新翻製成鋁的枯枝、小花、果實等物結合在一起,形成了一幅人、動物、植物交織的故事圖景。鋁渣的組合堆疊形成了一個個充滿生命表情的形體,似獸也似人,寫實又抽象。每一物件自成一個故事片段,整體觀之,又是一首奇幻的牧歌組曲。
巧的是,這件作品名為〈殘破在失去記憶以後〉,使用的材質混合了鋁、黃銅和銀,每一組合的小件看起來都非常精細美麗而脆弱,作者在佈展期間不斷地排列組合,花了三天的時間,才一一將它們妥貼地固定在牆面上。如今它的一部分被觀眾竊取、破壞而導致作品不完整,也成為整個展出過程中難以彌補的缺憾。我們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找到破壞者和偷竊者,只能沉痛地概括承受這樣的憾事與面對賠償事宜。我們相信竊取者是因為欣賞這件作品而想要擁有它,但這麼做卻是在破壞作品,也破壞了我們對觀眾的信心。
兩年來書房連番發生展出作品被觀眾有意或無意破壞的事件,包括2010年六月顧上翎個展「影子.影子」,一樓陶瓷材質作品被莽撞的觀眾打破斷裂;2010年九月「芽與一個房間的分歧」雙人展,鄧堯鴻的雕塑作品被觀眾誤以為實物而擅自動手觸摸玩索;2011年十一月「旅次--彭賢祥作品展」一樓吊床裝置下方紡錘狀砂堆,被觀眾踩踏得不成形狀,乃至2011年末的金工失竊與毀損事件。上述案例屬情節重大、有跡可循者,而那些任意觸摸、拍照的情形就難以勝數了。
書房作為一個藝術空間,一開始即採取極大的開放與信任態度,卻也因觀眾魯莽的觀展行為和不尊重空間與藝術品的事件不斷上演,使得我們無法再繼續一廂情願地開放和信任,血淋淋的教訓告訴我們:在觀眾水準普遍合格以前,我們所能作的,除了不厭其煩地一再提醒:不觸摸作品、不拍照、不在展場嬉鬧跑跳、不把展場當自家客廳想怎樣就怎樣、飲料和寵物不帶進展場、約束自己的小孩……,(這些都清楚列在門口的展覽明言上,看不懂字的,旁邊還有各種鮮明的圖示可以參照),我們只能自求多福,自己想辦法加強展出空間和作品的保全。也懇請來Z書房親近藝術的朋友們,能夠理解我們經營空間的苦心孤詣,並且願意將這分理解帶到其它的空間。
又一次不厭其煩地,附上〈為什麼我們拜託你不要動手〉一文。
為什麼我們拜託你不要動手
我們希望你的孫子--以及他們的孫子--還能夠到這個美術館與雕塑庭園來。
我們希望,他們來訪時,你所看到的這些藝術傑作依然存在,依然美好。因此我們要拜託你不要動手。
每個人都曉得,繪畫是很脆弱的,輕輕一摸就可能使它受到無可挽救的毀傷。事實上,大部分的損傷都來自那無心的輕輕一摸。一根手指頭的撫觸也許不算嚴重,但是一百萬根指頭足以使一幅名畫面目全非。
很少人知道這輕輕一摸也會使雕塑品永劫不復。即使看起來堅固的青銅也不是那麼堅固的。你摸我摸,久而久之,你指頭的汗濕將蝕去銅綠,使最堅固的鋼鐵也生銹腐損。久而久之,指甲和戒指會在石頭或木塊上刮出深深的痕溝。一時的大意,更將使玻璃和塑膠藝術品破裂、粉碎。
我們不能指望小孩子了解這些嚴重性--除非你教導他,制止他在美術館的行動。美術館是個嚴肅的場所,供人沉思、學習、享受。這裡不是遊樂場。請你不要動手。
(華盛頓赫胥宏現代美術館Hirshhorn Museum之告示,摘自林懷民著《高處眼亮》一書,105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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